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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13.安陸閑居 (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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什麽會幫著那些人呢?一定是哪裏搞錯了……那什麽渾蛋雷嚴要是敢害少恭和嫣兒,本少爺一定不饒他!”

小雪安慰他道:“歐陽先生和嫣兒一定會沒事的,那些人不是還想請他幫忙?”

方蘭生怒道:“什麽幫忙?就是煉些傷天害理的破爛丹藥,少恭才不願意跟他們同流合汙!”

“今日便往衡山亦可。”百裏屠蘇的一句話忽然迸出。方蘭生、方曜聲與襄鈴聽了,都不禁看著他,略略有些驚訝。顯然是方才擔憂歐陽少恭的那些話,又激起了百裏屠蘇心中焦慮——這個人,念起夥伴的事來,總是有奮不顧身之態,雖說嘴上未必言明。

還是紅玉搖頭否決道:“我看還是莫要托大。小公子的兇煞之氣發作起來委實嚇人,多休息一天也穩妥一點,而大小姐也並沒有完全康覆,若此時上路,我們卻是放心不下。”

方蘭生連忙接茬兒,話一說,卻又跑了偏:“對啊,我一直想問,那鐵柱觀的狼妖什麽來頭?該不會是木頭臉你太弱了吧?隨隨便便就被打趴。”

“猴兒不懂莫要亂講。”紅玉不禁神色一正,“鐵柱觀在諸修仙門派中雖聲名不盛,卻也並非默默無聞,尤其十七代掌門道淵真人乃眾所皆知的道術天才,既是由他親自出馬禁於水底,定非等閑妖物。百裏公子獨身一人將其除去,已是不可想象的驚人之舉。”

方蘭生做了個“哦”的口型,點了點頭:“木頭臉是因為所謂的‘煞氣’才這麽強?聽你們一直說,那到底是什麽玩意兒?”

“蘭生,”曜聲搖搖頭,“雪兒昨天跟我說,從她康覆開始,她就會收你為三弟子,教你更厲害的法術。”

“真的嗎?”蘭生一聽,嗖的一下,跑到小雪身邊,“啊~~真人哦不,是師尊,師尊你對我最好了!”

“好了!好了!”

而百裏屠蘇,此時更是沈靜,他肅然地深思著什麽,端然坐著,良久良久未曾開言。

“小公子若有顧慮,不說亦是無妨。”過了片刻,紅玉發話,提點了一句。

百裏屠蘇卻搖搖頭,終究開口言道:“我與師門之事,已將諸位牽連進來……自當講個明白。”

“哈,木頭臉你早該開竅了,我們如今是一根繩上的螞蚱,呃,我是說那什麽,同舟共濟。”方蘭生一拍雙手,“哪兒還有遮遮掩掩的道理?!”

百裏屠蘇微揚起頭,看著窗外,心中一時無限茫然。那些破碎的往事,不知該從何處說起,繚繞著自己一身,甚至自己一生的,又何止是這一團來歷不明的煞氣?

須臾,他輕吐了口氣,用簡而又簡的話語,勾勒出那段破碎的往事——

我自幼生活在一個南疆的小村落,族中供奉女媧大神。我們的村落有結界保護,外人不得入內,族人也不得隨意外出,世世代代隱居在此,為的是守護……可到底守護什麽,我也說不清。這樣的日子,雖然乏味,卻也平靜安逸。

我的母親是族中的大巫祝,背負著神賜下的使命,也擔負著全族人的命運,而我不過是個頑童,每日總想著外面的世界該有多好,有沒有機會溜出去玩。

就是那一年,村裏突生變故。不知哪裏來了一群法術高強的惡徒,竟欲將整個村子屠盡!

等我醒來的時候,惡徒已經離去,整個村子的人都死了,母親也死了……滿地都是血……只有我活了下來。

雖說是活了下來,可我腦中的記憶遺失了大半,所有的過往——包括那一場變故,只剩下支離破碎的畫面,就連殺死母親的那些人的面容,都模糊不清……我的身體似乎也出了什麽差錯,總像是處於烈焰之中,灼灼不停,痛苦難當。

來處盡毀,一片模糊。

而去處……不知在何方。

這時師尊和小雪出現了,他們分別是天墉城的執劍長老紫胤真人和妙法長老凝雪真人,雲游四方,途經南疆時感受到血光之氣突生,料到此地必有大災。他們趕來之時,只看見我渾身浴血,躺在遍地屍骸之中,身上煞氣縱橫,身邊的地上丟著這把焚寂斷劍,紅光瑩瑩,似有生命。

師尊收我為徒,帶我來到了天墉城,但我體內那莫名的煞氣,每到朔月便會發作,痛苦不堪,更會令人兇狠嗜殺。便是平日,若是受人相激,也難免失控。師尊便不讓我與其他師兄共同練劍,以免行之差錯。

我身負血海深仇,豈能不報,每日只是閉門苦苦練劍,少與他人來往,何況我懷有兇煞之力,又遭遇遽變,記憶混亂……那一年,大師兄私下找我比劍,我一時失控,神志為煞氣所侵,若不是小雪攔住險些失手將他殺了……

自那以後,師尊對我看管越發嚴格……卻不料,幾個月前,我被魘魅入夢,生死一線。

師尊愛徒心切,魂體相離入我夢境施展“鎮魘之術”,雖滅去魘魅,卻也遭其邪氣侵心,不得不閉關靜養。而就在他閉關之時,我被指派與師兄陵清一同抄錄典籍,陵清師兄突然暴斃室內,天墉城上下指我為兇手,百口莫辯……我私自下山,為門規所不允,可我想弄清楚的事情太多——滅族的兇手、遺失的記憶、煞氣的來源……還有,抱著一點微茫的希望,想令母親能夠……

說到最後,百裏屠蘇唇角露出一點苦澀之意。

幾個夥伴一時都陷入默然,他們明白,百裏屠蘇所經歷的苦難,又豈是短短一段話所能道盡的。

良久,還是方蘭生最先打破了沈默:“所以你向少恭求起死回生藥,就是為了救活你母親……”

百裏屠蘇點點頭:“過去的那個我,隨母親的姓,叫韓雲溪,而從那一天開始,我給自己重新起了名字,隨父姓,叫百裏屠蘇。”

屠絕鬼氣,蘇醒人魂。他想要蘇醒的,不僅僅是他的母親,還有他的親族,他的故土,還有……他自己的回憶吧。方蘭生想起在翻雲寨時初見百裏屠蘇,還曾取笑過他的名字,卻不料今日……不由得心生赧意。

襄鈴問道:“屠蘇哥哥一點都不記得,是誰害了你們村子裏的人嗎?”

“殘存印象,不甚清晰。”

紅玉卻是一震,追問道:“小公子曾見村人死後被吸走魂魄?”

百裏屠蘇似乎在努力串聯著碎片般的場景,幽幽言道:“腦中模糊記憶……與玉橫吸魂情形十分相似,應是無疑。”

“屠蘇幼時可曾見過玉橫?”

“似有熟悉之感,其他的,卻也想不起來。”百裏屠蘇說著,略有落寞之色,“歐陽先生說過,吸魂之術古來被目為禁法,我不希望此法再禍及他人,故執意與先生踏上找尋玉橫之途。何況……即便沒有吸魂,仍是飛來橫禍,便如甘泉村中……”

方蘭生又憤怒了起來:“全是青玉壇那群叛徒搞的鬼,不知道他們到底要幹什麽!”

“如今想來,無非覬覦魂魄之力。”

眾人憂心百裏屠蘇所背負的太多,回想起江都瑾娘所說,更覺沈重,試圖開解,又不知從何說起。

“那什麽,木頭臉,勞生惜死,哀悲何益,你……”方蘭生撓著頭,奇奇怪怪的話又開始冒出嘴邊。

卻不想百裏屠蘇點頭應道:“須行之事尚且許多,必不會耽於過去。”

眾人頓覺安了心,便說散了去,令百裏屠蘇再多加休息。小雪走在了最後,待眾人都離去後,她卻忽然轉過身來,看著百裏屠蘇笑了一笑。

“小蘇,說出來了會不會好受一些呢?”女孩微笑著說道,“天大的事情,只要有人願意分擔,也就沒那麽難過了。我知道小蘇是個堅強的人。剛認識那會兒我就在想,這個小弟弟明明很想大聲哭訴,可卻連一點淚滴都沒有。可是,再堅強的人,偶爾接受一下別人的關心,偶爾軟弱一下,也沒有關系吧。小蘇你說呢?”小雪丟下這句,轉身笑著走出去了。

房中又只剩下百裏屠蘇一人,仍是一如既往的安靜,卻又好似,與以往有了什麽不同。百裏屠蘇兀自靜了一會兒,轉目望向窗外,仍然有些蒼白的臉上,已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。

安陸,城

安陸這座小城,如秋葉之靜美。

這座城被一條曲曲折折的主街貫穿,滿城栽植著楓樹,歷經千年洗禮,每株都已長得一人合圍不得。

秋日經霜,層林盡染,金黃楓葉搖曳翻飛,如群蝶飛舞,落在百裏屠蘇的黑衣上,像一只纖細的手掌,輕撫他的心事。

百裏屠蘇在城裏漫無目的地走著,心中是前所未有的安靜,鋪路的石板不知已有了多少年頭,就連坑窪也都磨得光滑,踏上去,是歲月沈沈醇醇的味道。

不知不覺間,走過一處很是熱鬧的所在——這是安陸縣內唯一的一座戲臺,平日裏大小戲碼輪流上演,是城中人一項重要的娛樂。

此刻,戲班子裏的一個青年男子正在臺前大聲吆喝著:“我石家班初來貴地,半個時辰後便要在此上演一出《富貴青天》的好戲!屆時請諸位父老鄉親多加關照,有錢的捧個錢場,沒錢的捧個人場!多謝多謝!”已經有幾個安陸縣民聚集過來,有老人,也有孩子,大家開心地討論著一會兒過來看戲,細碎的話語灑滿了戲臺前陽光璀璨的空地。

百裏屠蘇聽了這熱鬧聲響,不禁一時停了腳步,神思被這演戲場吸引住了。恍惚間,似有十分久遠的場景浮上心間,那是他的記憶斷裂之前,猶然存在他心中的僅有的一些童年片段,谙熟,帶著微微的喜悅和傷感。

記憶中是個小小的姑娘,在幽靜小村的黃昏中,一個小小的背影。

小男孩向著她伸出了一只手,百般想要哄她開心。

“小蟬,別生氣嘛……下次我再帶你去看好玩的東西。”男孩笑著說道。

“小蟬再也不信雲溪哥哥了!大騙子!”女孩卻還是一味地生氣。

“不騙你、不騙你!”男孩急著擺手,“我帶你去更遠的地方,那裏的人過節和我們不一樣,會在河面上放花燈,漂亮得不得了!”

小女孩轉過身來,眨著稚拙的眼睛:“真的嗎?”

“當然是真的!”男孩受了鼓舞,說得更是起勁,“有時候還請戲班子進城唱戲,穿得花花綠綠,演故事給你看!”

女孩子聽了,眼睛中放著光亮:“小蟬喜歡。雲溪哥哥怎麽知道這麽多好玩的事兒?”

“是大哥哥告訴我的……”

“誰?”小女孩有些疑惑。

“什麽誰?大哥哥就是大哥哥,反正你也不認識。”小男孩一怔,想起村裏的規定,是不允許與外人往來的,連忙敷衍道。

“村裏的人小蟬都認識!”女孩不服氣。

男孩一時有些默然,搖了搖手,只勸道:“好啦,總之以後再和你出去玩兒!”

女孩子乖乖地點了頭:“嗯,說好了。雲溪哥哥可不許賴皮,賴皮是小狗!”

遙遠的小女孩身影漸漸消弭,戲臺周圍卻依舊熱鬧。百裏屠蘇出神地看著,忽然間,殘碎記憶中的影像被另一張浮現眼前的笑顏所取代。

“小雪……想也不曾看過戲吧。這時候若讓她也來看看,卻是很好……”

他這樣想著轉身,誰知才一轉過臉來,那心中所想之人,竟真的出現在眼前。

“是小蘇?”出現在戲臺左近的小雪略略地驚訝,轉而卻換上一張笑顏,向著百裏屠蘇走了過來,“你也來看戲嗎?”她微笑道,“不曉得好不好看,我還沒看過呢。”

百裏屠蘇微微垂頭,想說什麽,卻未曾張得口。正靜默間,卻聞小雪好像想起了什麽,忽而言道:“對了,有、有個東西……想要送給小蘇。”她說著,不覺竟有些微紅了臉,從懷中小心翼翼地摸出一樣東西來,躊躇一瞬,放在百裏屠蘇的掌心。看那樣子,卻並非是剛剛想起此物,竟像是有意來贈送禮物,只是有些羞澀。

百裏屠蘇微微有些意外,仔細看去,發覺掌中之物是個長長的一根紅線。

百裏屠蘇看著出神,半晌問道:“這是……”

小雪臉上泛著淺紅:“我剛才在路上遇到了茶小乖妹妹她把這個給我了,說是一線牽,被一線牽捆住的兩人,不論相隔多遠,都能夠通過一線牽交流溝通,只要你想,還能感知到對方的心情和動作。不僅如此,它還能感知對方的靈力起伏狀態。”小雪把一線牽的一邊系在了自己的小拇指,另一邊系在了屠蘇的小拇指,紅線馬上就消失了,小雪勾了勾自己的小拇指,屠蘇的手指便有了反應,小雪見此,對屠蘇笑了笑。

“屠蘇也回應著,突然想要說點話,然而話未說出,卻被戲臺旁邊發出的一聲憤怒的暴喝打斷。

“有賊偷酒!”那個石家戲班中的一個男人大聲喝道。

屠蘇與小雪聞聲看去,原來戲班存了十幾壇的陳釀好酒,就堆放在戲臺旁邊,這時候那酒壇邊上竟有人吵起架來,兩名石家戲班的漢子正指著一個模樣落拓至極的男子,斥責不停。

“光天化日下做賊!你好大膽子!”石家漢子怒吼道。

“‘賊’啊、‘偷’啊多難聽,酒放著不就是給人喝的?”那落拓男子卻是一副滿不在乎的口氣,“你們臺子邊堆這麽多壇,引人聞著香味,又不讓碰,這哪裏忍得住喲!”

“你!你這無賴!”

男子聽著別人的指鼻斥罵,只是輕輕擺手:“小事嘛,是男人就別斤斤計較,才喝沒幾口,又沒什麽酒味,還不夠潤潤喉嚨!走了走了。”他說著就要走,卻被石家班人一把拽住:“不許走!先把酒錢留下!”

這一拉一扯間,那男子轉過身來,小雪與百裏屠蘇方才看到他的正臉。不想一看之下,小雪卻是大驚,不禁脫口叫了出來:“啊!是在江都的那個酒鬼!”

百裏屠蘇聽她這一叫,也跟著吃驚,轉而盯著那男子。

卻見男子也正盯著自己,醉意蒙眬的眼中,須臾卻是一亮:“喲,這不是恩公和恩公的相好嗎?”落拓男子笑呵呵地奔過來打著招呼,跟百裏屠蘇搭上了話,“哈哈,果真有緣千裏來相會!”

百裏屠蘇這時也認了出來,這人便是當日江都城中他遇上的那個醉漢,一番誤打誤撞,不知怎的就認他做了“恩公”,滿口叫個不停。只是萬萬想不到,江湖竟然如此狹小,一番生死之後,竟在這寧靜的小城中,再次與他相遇。

“你們認識這無賴?!那正好,替他把酒錢賠了!”一旁石家班的人沖上來插嘴。

“不認識。”百裏屠蘇冷冷地答道。

“恩公怎麽見外了?江都城賭坊外,我可是記得清清楚楚。”那男子可不認生。

“我替他賠吧,要多少錢?”小雪忽然說道,在場幾人都是一怔。

“恩公的相好心善!哈哈,以後定會有好報,肯定會和恩公幸福的!” 男子滿口亂七八糟的話又堆了上來。

百裏屠蘇卻是無語,那石家班的人見有人出頭,已連忙與小雪點算起酒賬來。

小雪搖搖頭,對著那男子說了聲:“倒也不必謝我,只要以後不再叫我‘恩公的相好’就好。”便真的跑去與石家班結賬去了。

落拓男子心滿意足地笑了笑,“是!”轉而又看著百裏屠蘇,言道:“恩公大概是我貴人,每次遇你都有好事。”

百裏屠蘇面色仍是不悅,卻忽聞一旁有人喊道:“可找到這你醉道士了!”

話音未落,有兩個輕裝的男子跑了過來,一時擠開了百裏屠蘇,圍著那男子急急地說起話來。

“城外這陣子出了大事,你收拾收拾,明日去捉鬼!”這兩人聽口音就是安陸本地人,口氣急得很。

“捉鬼?”醉鬼卻懶散地擺了擺手,“不去,這陣子只想喝酒,不想管事。”

“你這德行,哪天不想喝酒!”那兩個男人憤怒地說道,“平日頂著道門俗家弟子的名號,十天半月來安陸做些小法事混酒錢,如今有多些錢賺,竟還不要?”

“多些錢?多多少?” 男子聽見錢卻來了興趣。

“夠你買上三十壇好酒了!”

“那說來聽聽?” 男子哈哈笑道。

“安陸附近有個自閑山莊你是聽過的吧?”那人講道,“幾十年前莊子裏的人一日之內被仇家殺了,怨氣不散,鬼氣沖天,連帶著山莊所在的碧山也成了一個亂葬崗。後來有個雲游道人路過,覺察怨魂霸道,就給自閑山莊施了個封印,困住那些厲鬼。這些年倒也相安無事。”

另一人接著言道:“可最近邪乎了,有些人途經碧山被鬼傷著,還有丟掉性命的,大夥兒懷疑那封印是不是沒用了。前些日子,我二舅還看到幾個道士模樣的人在山莊附近出沒,其中一人手裏拿著個發光的東西,周圍有鬼魂被吸了進去,可是看那幾人形貌,又不像是來除害的,倒有些鬼鬼祟祟。”

這話一入耳,百裏屠蘇不禁悚然一驚。玉橫的碎片難道又出現了?!

“這長久下去,總不是個辦法,鄰裏間就合計著湊了些錢,想請醉道士你過去瞧瞧是怎麽回事。”兩個人愁容滿面地說。

那落拓男子聽了,垂頭思索片刻,“麻煩啊,和厲鬼相關的事兒,哪兒那麽容易辦?好歹得加個十壇酒的錢吧……”

百裏屠蘇打斷他的話,徑自問道:“發光之物,確有其事?”

兩個安陸人一怔,看了看這一身黑衣勁裝的少年,問道:“你是醉道士的朋友?看打扮像江湖人,若能一起幫個忙是最好。”說著,他們也是面現恐懼之色,“發光的東西,肯定錯不了,我二舅年紀大,眼神卻好著呢!”

“由此地如何去自閑山莊?”百裏屠蘇又問。

“從西北面出城,就是碧山了,沿路一直走,肯定能看到!”見這少年竟大有出手幫忙之意,兩個人有點喜出望外。

“恩公,你不會是想著多管閑事吧?那裏可不是什麽好地方。”一旁的落拓男子說。

百裏屠蘇哪裏理他,只對面前兩名男子點了點頭:“明日我便前往一探。”

這一語落下便是定論,饒是一旁的落拓男子吃驚,卻再沒有半點轉圜。兩個愁眉不展的安陸人此刻分外驚喜:“這麽說是答應下來了?好好好!報酬先給你,鄉親們的心意,可一定得收著。”

“餵餵!剛剛不說那是我的酒錢嗎?怎麽隨便就給別人?!”落拓男子卻再也忍不住了。

“你倆不是認識的嗎?”那男子掏出一個錢袋,卻是一怔,“好好好,給你就是,八成都要拿去換了黃湯,小心哪天淹死在酒缸裏……拿了錢,可別只顧買醉,大夥兒還等著消息呢!”說著將錢袋往男子的懷裏一塞,兩個人嘀嘀咕咕地便走開了。

“我又沒說要去……”那男子掂著手裏的錢袋,嘟囔著,卻又是一笑,“算了,有錢買酒心情好!明天去瞧瞧也成,辰時三刻與恩公在山莊門口相見。”他忽然說了這麽一句毫無醉意的篤定之語,轉身便要離去。

“慢!”百裏屠蘇一下叫住了他,“我尚有事,要問閣下。”

男子停下腳步,卻未回頭,只靜靜地聽著。

“你……可是姓風?”百裏屠蘇想著肇臨的媳婦風晴雪正在找哥哥躊躇一瞬,問道。

“風?不是啊,哪兒來的這個姓!” 男子仿佛仰天一笑,“在下尹千觴啊,‘醉飲千觴不知愁’,這名字豈不好記得很,恩公這次可要記得了!”

“原來不是。”

尹千觴沒正經地笑說一句,揮揮手道,“明日見吧,恩公。”說著便再不停留,徑自搖搖晃晃地離去。

百裏屠蘇望著他的身影,心中一絲悵然,又不知幾多深思。

衡山,青玉壇

青玉壇,丹閣。

煙霧繚繞之中,歐陽少恭站在頂天立地的丹鼎旁,手中把玩著那座小巧的博山爐“蓬萊”。

他身邊站著苦眉愁臉的嫣兒,身邊不遠處,站著一位魁梧長髯的男子,一襲道袍,果敢幹練,一看便是習武之人。

“近日尋得一處鬼魂聚集之地,我已命人將玉橫碎片帶去,取回之時想必吸魂無數,加之其餘數塊,便可往始皇陵以明月珠將其重塑!這些碎片皆飽含魂魄,玉橫重塑後定是力量充盈無比,取之不盡,用之不竭!即便是煉出神仙之藥,又有何難!”

歐陽少恭面色依舊淡然,語意卻帶了譏誚:“玉橫之力,並非如此輕易駕馭……其實掌門行事,何須與我直言,成王敗寇,古來同理,少恭行事不及掌門,合該做這階下之囚……如今困於此地,不過朝夕煉藥,再無他想……”

雷嚴目中微怒:“好一個再無他想!少恭視長老之位為階下之囚,竟還比不過亡命江湖?!”

嫣兒喊道:“死胖子!好好說話!”

歐陽少恭悉心料理著鼎中丹藥:“嫣兒下去。人各有志,道不同不相為謀。”

“是!”

雷嚴逼上一步:“有何不同?少恭所求,待青玉壇繁華再起,自可助你完成!而今逢本門覆興之機,坐擁玉橫之力,何愁諸事不成!”

歐陽少恭笑著搖搖頭:“掌門想的是千秋霸業,少恭卻只求一方天地,自然無話可說。”

“少恭!當年是誰令我看到從未想象之力?如今卻道無話可說,你不覺得太晚?那些修仙門派當年借討伐之名屠我弟子、毀我典籍,青玉壇兩百年來忍辱偷生,此仇不報,誓不為人!少恭身有絕世天賦,煉丹之技眾所不及,卻為何自甘無為,視門派恥辱於無物?!”

“青玉壇是否能再榮華極盛,少恭全無興趣。只怕掌門眼中所見亦僅僅金丹之術,我為何人不甚重要,既是如此,天下廣大,何愁尋不得替代之人?”

雷嚴一掌拍在丹室的木案之上,案子應聲而碎:“冥頑不靈!”

歐陽少恭眉梢微挑:“近日心中僅存一事疑惑,望掌門不吝賜教,敢問究竟如何說服寂桐背叛於我?”

雷嚴面上終於露出一絲得色:“憑少恭心思深重,竟有想不透之事?可惜……無可奉告。”

歐陽少恭點點頭:“也罷,自不強求。”

雷嚴一時語塞,轉而問道:“此爐洗髓丹何時可成?”

“尚需三個時辰。”

“三個時辰後,我領人前來試藥!”

雷嚴命麾下弟子嚴加看管,繼而拂袖離開。

歐陽少恭看著雷嚴遠去的背影,神色冷然,繼而撚起那尊博山爐,指尖輕點,那爐上的蓮瓣,又亮起了一層。

作者有話要說: 沒有了!明天再繼續更~~~~看在今天怎麽努力,可不可以賞一個評論呢?~(≧▽≦)/~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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